-DJ模特x酒客搭配师 专业内容瞎编的 别当真
.
“今天还是老样子?”
“嗯。”
“容我提醒你,鸡尾酒热量最高了。”
“那,那就只要一杯。”
对于李希侃这种常驻朋友来说,小鬼向来亲自负责点单。况且熟客口味好把握,李希侃万年不变两杯干马提尼,最近下巴圆了些,就成了一杯。
喊的豪气万丈跟干了一箱二锅头一样,其实这种最初服务于欧洲富太太的低度数鸡尾酒,两杯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李希侃好不容易甩脱了成天围身边的几个自称时尚圈第一Tony,Cody的野鸡骚驴,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在酒吧里思考人生。
直男造型师在时尚圈还能有条活路吗?这简直比“To be or not to be?”更哲学。
他李希侃当然是宁折不弯、宁为玉碎、不肯苟且。哪怕是圈里笑他直男没有审美,直男不配追求艺术,为此还丢掉好多优质case,他也直得坦坦荡荡。
小鬼新雇的几个服务生人均身高一米八五,个个帅过男模,一脸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笑容给他上酒。出于艺术,李希侃多看了两眼。
只是出于艺术和美学欣赏。
这就导致他喝了两大口手里的酒,才发现,他妈这不是干马提尼啊?!
杯子里是渐变的粉红与比浅黄再土一格色的点缀,好看得像是巴黎世家上个月新秀的死亡礼服配色。是一种说不上俗还是妙的协调。
重要的是,李希侃感觉,他醉了。
这才两口。
小鬼在他疯狂的服务铃中小碎步往这跑,就怕中途哪个不长眼的把酒泼在他刚抢到的黑脚趾上,那他大概会自闭到关门大吉。
“咋啦咋啦?阎王催命啊?”
“来,你好好品品,这还是我温和可亲千杯不醉的干马提尼吗?”李希侃打着酒嗝,把杯子递过去。
小鬼睁大了眼睛,贴在长颈杯上,放大的面容让李希侃分不清是自己眼花还是玻璃扭曲使然。
“新来的服务生不懂事,上错了上错了。”
小鬼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随手一指吧台边的高个子帅哥,“喏,这是我们DJ自己给自己调的特制草莓莫吉托,对不住,我立刻给你上你的酒,亲手。”
“杰哥呢?”
“他有事,临时找了个人顶替一天。你可别说,毕雯珺来这一晚上,女顾客起码多了三成。”
小鬼又冲那边那个闲得无所事事活像门口保安以前做大哥时的模样的服务生喊了一句:“普凡!你给毕雯珺带的那个小朋友弄点热牛奶和抹茶松饼过去!”
李希侃看着他走到吧台亲手去调他的酒,目光却不由自主被那个临时DJ吸引住了。
造型师对于好脸蛋是没有抵抗力的,何况这人的身材标准到极致。九头身,倒三角,肩宽腰窄,腿长且直,目测有腹肌和人鱼线。
这就跟医生看见他会情不自禁地透过他看到一副修长骨架一样,李希侃透过他的侧脸看到了无数件不像个人能穿的艺术品的无限可能。
妙啊。
这不做模特真的可惜了。
他浑然不觉自己正迈着踉跄的小步子痴汉一样紧盯着毕雯珺越走越近,直到那个啃着抹茶松饼的小朋友挡在他跟前,小眼睛里异样的正义神采迸出,上上下下打量他。
他脑子里艰难地将刚才小鬼那一番话和这个小朋友联系起来。
哦,是天生麻豆带来的小孩,这脸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莫非是已经结婚生子了?看不出来,很显年轻的单身爸爸,而且身材极佳,不,简直绝妙。
他试探性地跟小朋友打了个招呼,蹲下身来与他平视,自我感觉相当有亲和力地跟小朋友say hi:
“你好。”
“你好。”小朋友出于礼貌回了一个问好。
有点醉的李希侃紧接着眼睛里冒小光地指着毕雯珺,
“快看,你爹在打碟。”而且打碟打得真帅!
小朋友面色一冷,拔着喉咙对着认真打碟的DJ大声吼了一句:
“哥!这里有变态!!!”
……
李希侃醉得快,醒得也快。第二天一大早就精神抖擞赶着上班赚钱,立志要用忙碌的工作逼迫自己忘记昨晚的尴尬。
沙笆新签的模特拍杂志封面,约了他做妆造,他正插着腰指指点点地批评助理拿来的那些服装。
“拜托燕麦色的风已经吹到南美洲了,过时的颜色再怎么搭还能搭出花来吗?保暖?你跟我说这大衣保暖?自古时尚温度不可兼得,要保暖你怎么不拿件军大衣来?!”
李造型师自己上手推了一排衣架,随手从里头拎出一件外套,“我碰到你的鬼喔?极光紫都是春天时候的事了,去年早春草木绿和秋冬雾霾蓝今年冬天怎么还在贵社的衣橱里啊?今年流行的分明是红!梨!色!不能紧跟潮流的吗?”
自称莎笆第一男Cody的造型师翘着兰花指捏出一件Bershka的红梨色包臀裙递给李希侃,“我看这条真的不错。”
“可是这回的麻豆是个男的啊!”
李希侃看着那条裙子,感觉还真有点好看,一边回头一边嘟囔:
“倒也不错诶,这个色做撞色肯定很好,换成裤子反而没有质感,你说那个麻豆会同意……”
他没说出口的下半句在看到一脸冷气的毕雯珺时活生生卡回了嗓子里,刚才还指点江山的气势瞬间颓了下去,手指头哆哆嗦嗦的,话也说不利索。
“你……不会就是……”
“我不穿裙子。”
毕雯珺居然就是那个天杀的模特!他这到底算是昨晚做梦成真还是冤家路窄啊?!?!
毕雯珺还是面无表情,目光从他手臂上挂着的那一串衣服架子上扫过,看似宽容地冲他点点头,“你看着办吧。”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好不好?他李希侃要是胆敢往他裤子上开条缝,毕雯珺妥妥得用眼神凌迟他一万遍。剐完这面剐那面,还带刷辣椒水的那种!
他推了推旁边沉迷男色不肯自拔的野鸡Cody,面色沉痛地要求撤掉这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
“国潮的style行吗?”
“不要overside,不要肥裤子老爹鞋,不要花花绿绿的泼墨和涂鸦。”
那就是不行了,“好嘞,那你觉得运动风呢?”
“你觉得不土的就好。”
“换极简搭配怎么样,要我调几件日本牌子的衣服过来吗?”
“你觉得杂志社这期主题吻合就可以。”
“……可以……”可以你个头吧!
向来是造型师说一模特说不了二,就是给你套了个麻袋,还烫了个像狮子狗的头,那也得乖乖听话。
偏偏李希侃没由来的怵毕雯珺,几乎是小心翼翼商量着主题,毕雯珺这人看似什么都好说,话里话外却是什么都不配合。
他是个魔鬼吗?
李希侃愁得揪了几根头发。
不是人,真的不是人干的事。
野鸡Cody还沉浸在模特的脸里没回神,拽着李希侃的袖子激动地咬耳朵:“你说,这么帅的我是不是能潜得到?”
李希侃有气无力在柜子里翻皮鞋,回头冲野鸡翻了个白眼,“男人就是要知难而上,来年开春我一定记得把爱马仕新出的包烧一份给你。”
“铂金的那款吗?”
“你还不如做梦早点睡到你的麻豆。”
野鸡跃跃欲试,“我觉得能,圈子里都是弯的,哪怕睡一晚也值了……喔,多么浪漫的露水鸳鸯情……”
得,他这个直男又被开除圈籍了。
“闻闻我新买的幽冥地府怎么样?跟Gucci那个香哪个更勾男人?”
“幽冥地府……我看你喷的无间炼狱吧?大哥,你能不能把你这苍蝇腿的睫毛膏给卸了,你以为你王心凌吗?那边那个包递给我一下。”
野鸡还是很靠谱地拿准了那个YSL的枣红色玫瑰刺绣丝绒手拎包。
于是,李希侃最终在毕雯珺越来越不耐烦的目光里愁眉苦脸地拿出来一套祖母绿的西装,上头仿照军装在肩头和胸口处设立了各色宝石装饰,总体剪裁又有燕尾服的流畅,流苏与宝石搭配出来非常高贵优雅。
总而言之,一定是人群中最骚的王子或贵族才能撑得起的衣服。
他此时倒不怕毕雯珺冷着脸嫌弃衣服太花了,心里跃跃欲试地想看他试穿的效果。
要是撑不起来,他就有完全的理由推锅给毕雯珺,说他没得那个贵族气质。要是撑得起来——那一定是他李希侃眼光独到!能搭出这么反潮流的潮流!
野鸡与他齐齐守在试衣间门口,故作正经地讨论着效果。
“挑这么重的色,Saykan你跟人家帅哥有仇吗?”
“别给我整你们野鸡圈那一套,什么Say不Saykan的,有个中文名是有多羞耻?”
“你中文名叫李建国王翠花张娟娟刘狗剩试试?我们Cody们没得自己的苦衷?”
“行吧行吧,我觉着他不一定挺合这一套的。五官那么优秀,身材也撑的起欧美的衣架子,不合适再换一……”
李希侃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周围整齐地响起了一片吸气声,紧接着的惊叹盖住了那个打喉咙里发出来的“套”字,拍摄间所有的雌性生物都忍不住为毕雯珺这一身尖叫——
祖母绿本就是高级的色调,本意就是非得祖母那一辈人的气韵才压得住色。就好比你戴的是塑料观音坠子,你奶奶戴的是金镶玉镯。
深色,高饱和,里含着树叶苍翠、峰林蓊郁、碧玉通透,几乎是世间一缸百色绿才酿得这一抹深沉。绿宝石高贵闪亮,而挺括的衣料中和了反光的可能性,将颜色最舒服的质感显现出来。
点缀的珠宝用的是氤氲的葡萄紫和透亮的宝石红。看着眼花缭乱,实则只占衣料一角,造成小面积视觉冲突,又带动了整套搭配的亮色,不至于让祖母绿真的绿到了非祖母不能穿的老沉。
这道理就如同拍《辛德瑞拉》真人版电影时往灰姑娘的湖蓝色礼服上镶嵌的那三千多颗施洛华钻石一样,一下就让她成了舞会最耀眼的主角。
流苏是细细金链,丝线一般,如瀑布泼洒,占据一隅。设计者的目的无他,就是看中了黄金的奢侈感。
这其实真的是一套相当难穿的衣服。出自挪威设计师之手,用的是白种人的身材比例。整套衣服对五官、身材、气质样样苛刻,可偏偏,毕雯珺穿出来了。
还穿得很好。
完美地凸显了衣服的主旨——既高贵,又华丽。不是舞台上穿着好看礼服手中捧花的玻璃纸镁光灯式的华丽,是真正的,由衣服到宝石配饰,由面庞到骨血的华丽。
毕雯珺的五官介于欧美人的深邃与亚洲人的平板之间,二十岁的精致面庞还有年轻的蓬勃朝气,套在一大片祖母绿里,既没有被衣服盖住气势,也没有夺走衣服的视线,反而构成一种奇异的协调。
野鸡拽着李希侃的衣服,声音里打着颤一唱三转:“娘~呦~这帅哥也太**帅了吧?!”
李希侃点头,“这说明我的眼光真的太独到,这效果就像老佛爷现场量体裁衣一样完美。”
野鸡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嘴里不停嘟囔着“此等神仙谁不约谁脑残”,目光跟502似的黏紧了毕雯珺。
毕雯珺自己倒没有太大感觉,只保持着在模特速成班里唯一学到的面无表情状态,顺便因为这一身七七八八的宝石黄金而抬头挺胸注意了一下仪态罢了。
只是看效果,应该不错。
他忽视满堂惊艳的目光,直愣愣走到李希侃跟前,“你觉得怎么样?”
李希侃被他这样凑近了一逼,原本强行缓下来的心跳无可救药地直线往上飙。搭配师对于自己的杰作总是格外珍惜的。
毕雯珺见他不说话,“不好?”
“好,太好了,简直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一套搭配。你这一身让我想起《公主日记》里被安妮•海瑟薇绿了的男二安德鲁在他们结婚典礼上那一套绿色礼服,别说泡遍整个英国的名媛,整个欧洲的女人都要为你倾倒。”
李希侃一紧张,一大串鬼话不打草稿就蹦出口,悄悄后退了两步,让自己受到美颜冲击的小心脏缓缓。
毕雯珺维持着面无表情,纠正他的说辞,“我对整个欧洲的女人没有兴趣。”
“那不然泡我?”
等李希侃反应过来自己的嘴巴到底快过脑子说了些什么狗屁东西时,还来不及看毕雯珺脸色,野鸡Cody已经把他新做的指甲掐进了他的手臂,嘴里不停低声咒骂:
“李希侃你有事吗?平时直男来直男去的道貌岸然,这才碰见一个稀缺资源你就自毁牌坊跳出柜外跟姐妹抢男人啦?吃相也不要太难看了!”
李希侃一脸愁容,根本没看清走过去的毕雯珺到底什么神情,冲着野鸡挥了挥手,“谁跟你姐妹?口误,口误。”
拍摄师对这一套也赞不绝口,连连可惜怎么没约个好点的外景,是摄影棚配不上这样的杰作。
李希侃左看右看,在开拍之前喊了一声“打住!”,匆匆忙忙抱了个包过去。
刚刚拿的那个包派上了用场,大红大绿向来是冲突色,绝对不可能在除了奶奶辈喜庆配色之外还有什么诡异的协调。但如果不拎在手里,而是放在一边作为画面点缀,效果就很好了。
毕雯珺唯一的意见是:这是个女款包。
这个搭配师一来就对皮裙兴趣盎然,随之脱口而出的公然约模特,再接着又给他塞了个女包,实在是有点……难以言喻的微妙。
而李希侃只顾着和摄影师唠嗑:
“是不是好很多?”
“希侃,你简直是个天才!我都怕这套卖爆一整个季度!”
“不,爆的不一定是衣服,可能是沙芭这期杂志。”
还有毕雯珺这个天赐宠儿。
李希侃这话没说错。
这期秋冬季主题的沙芭销量稳占年度最高,比往年卖皮草卖包包卖内衣的主题还要引人注目。
那款红色的拎包抢到缺货,更爆款的是主题里占据好多页大图的毕雯珺。
常规上的爆款是平民百姓都可以cover的搭配,如某带货女王的机场走秀,带火了全民oversized卫衣搭过膝靴,再比如爆到大妈跳广场舞都在穿的阔腿裤,还有返回去五年的韩流军绿色棉衣。
但毕雯珺的爆是不同于常规的爆,他更像是每个女人小时候幻想过的橱窗里骑白马的伦敦贵族模型,适合摆在床头和梦里满足自我。
好看的西装不是每个人可以穿得出,抑或说只有他能穿的好,但每个人对宏观上的美的追求是一致的。
谁不想买一本这样的时尚杂志珍藏心里的英俊模特呢?
所以他火了,而且不止是在时尚圈被称为天赐模特那种火。
李希侃再接到毕雯珺的电话时他已经不是刚刚从模特特训班毕业的无名小卒,他约李希侃帮他操办整个出席巴黎秀场的搭配。
这可能是仅次于走大开大闭的荣誉——被主办方邀请作为主咖嘉宾去看秀。
李希侃对以往的尴尬还没放下来,但是,巴黎!圈里人人梦寐以求的梦幻艺术之都,谁不去谁傻逼!
“不能让你的助理先跟我谈吗?”
毕雯珺那边停顿了一下,“我没有助理。”
“……真节约啊。”
“……谢谢?”
……话都被他聊死了。
李希侃振作起来,继续跟他聊工作。
“你先跟我说说有几个主办方请了你?”
毕雯珺那边随口报了几个牌子名,听得李希侃连连吸气。
“都是主秀场?”
“是。”
这咖位太大了。
冬季发的明年早春款向来是各大品牌神仙打架,而神仙们似乎都对这个在中国走红的东方面孔有很大兴趣,有几家甚至点名道姓要他和他那个天才的搭配师。
当然毕雯珺找他的原因不止是主办方要求以及公司里的Cody无时无刻不在约他度过一个“浪漫的周末夜晚”实在不靠谱,还有点其他的醉翁之意在里头就是了。
“你先推几个相对小一点的牌子的邀约,走那几个知名奢侈品牌的就行了。在巴黎看秀越多越掉价,反而你专注几家比较好。”
鉴于他没有懂行的助理,而李希侃也不准备累死自己或者因为工作量太大出现什么搭配失误问题,他给毕雯珺提了点建议。
“那我把表发过来,你推。工资另开多少你提,其他费用报销,你觉得怎么样?”
他觉得很不错!纵使他在国内现在混得小有名气,哪个知名搭配师没去国外镀金都是说不出口的。何况毕雯珺那几个牌子都是国际一流的奢侈品牌,够他吹两辈子不止,还发工资!?
李希侃有了一种天上掉馅饼的错觉,拎着箱子就直接跟着毕雯珺飞去了巴黎。
孤男寡男,双宿双飞,李希侃还托运了三四卡车大的家当,誓要把毕雯珺打扮成全秀场最耀眼的骚鸡,啊不是,最耀眼的麻豆。
……
秀场说起来很多,但其实一场秀真正走起来约莫也就五到十分钟。
来看秀的时尚达人大多是为了秀自己的搭配或者看看牌子新款,跟明星来蹭蹭热度镀镀金的目的形似神不似。
模特来看秀也是为了打开在欧洲时尚界的前途。
李希侃连着给毕雯珺搭了四场看秀搭配,还有三套出街的衣服,无不是亮眼的设计,小部分贴合今年秋冬的潮流,大部分都有自己的想法在里面。
毕雯珺也很人道,每场秀都跟主办方多要了个座位,带着李希侃一起进场。
因此,李希侃也不得不给自己搭一身。
他所有的灵感都花在毕雯珺的行头上,等自己穿时,设计感基本上只能延续毕雯珺那一身,只是在自己身材和风格上略作改动。
这就导致,他俩穿出去的每一套都像是精心搭配的情侣装,哪怕穿着主办方品牌的不同年份、不同主题,甚至不同色系的两身,也是无形中透露出的相似感。
在巴黎的一周,模特新星和新锐设计师的东方爱情故事随着他们的一套套衣服和秀场合影传遍整个欧洲时尚圈。
多少慕名而来的准备迎男而上的迷妹迷弟心都快碎了。
我的缪斯,他有他的缪斯。
秀恩爱最高级的方式,是你看不出我们到底哪里像,但就是在穿情侣装。
还是穿情侣装出席看秀,全世界的相机都被塞了一镜头的狗粮。
不管换哪个主办方的牌子,都是雷打不动的情!侣!装!
你们东方人简直不是人!
而故事主角,模特Bewan是个刚入行几个月的菜鸟,对于这种通稿都觉得是瞎扯,看都没看过一眼。
搭配师Saykan呢,他是个直男。
最后一场秀看完,毕雯珺请李希侃出去吃饭。
吃了一周的干酪、海鲜浓汤、蔬菜沙拉,李希侃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此时忍不住大吼:“去吃MELT!!!”
毕雯珺失笑,“你来巴黎就吃点这个?”
“全世界人民都爱硬菜!没有肉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李希侃大着嗓子跟他吼。
经过一周的相处,他们已经算熟悉了,于是他也摸清了这个看似冰冷的模特其实脾气还不错。
除了英文略烂,跟外国人讲不通鸟语的时候有点小情绪之外,什么都好说。
毕雯珺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另一头走,“吃肉?那去Kebab。”
顾名思义,旋转烤肉,厨师在这头边片,顾客在那一头等着边吃。肉是外脆内韧,嚼起来有枝叶香气,配店里特制白酱。白酱由酸乳、蒜泥、香草拌好,吃起来腥鲜香咸。
李希侃光听他描述,就快要流口水,什么MELT,什么15至18小时入口即化的烤牛肉,去他的。
走到中途,他拽着毕雯珺进一家超市,两人指手画脚跟收银员比划半天,还夹杂着乌拉乌拉的不标准英语,然后终于得偿所选,在人声鼎沸的烤肉店里,云淡风轻地对着片好的烤肉掏出一罐老干妈。
来自东方的神秘调料,豆豉的风味真的令人神魂颠倒。
除了周围的人看他俩的眼神有些奇奇怪怪的就是了。
李希侃满嘴是肉,腮帮子油乎乎的鼓鼓囊囊的,大口灌可乐,咽下一口,然后继续张大了嘴往里塞。一抬眼看毕雯珺按片吃肉,整个动作那叫一个慢条斯理优雅矜持,瞬间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奔放了。
“你可别跟我说你跟那群做作的野鸡学坏了,吃一口算一口热量的毛病得改。”
“不是,我吃不胖的体质。再说了,吃相这个东西吧,天生的。”
毕雯珺往他碟子里夹了两筷子肥瘦相间的牛肉,安抚他,“继续吃吧,挺可爱的。”
李希侃不乐意了,“夸直男是不能用可爱这种词的!”
“那我无话可夸了。”
李希侃气得多吃了一碟烤肉,撑到肚皮圆鼓鼓,吃力地一边揉着小肚子上的肉,一边跟着毕雯珺出店门。
“呃,嗝!真的撑住了。”
“我说让你少吃点,又不是亏待你饭了,还死命撑。”
“你知道巴黎菜多不对胃口吗?!”
“我看你昨天吃松露粗面的时候可满足了。”
“你闭嘴……咱们现在去哪?”
毕雯珺在前头回头看他一眼,等他跟上来,语气里意味不明:“酒吧敢去吗?”
“有什么不敢?!我们圈里都是夜店精灵,舞池妖精的,不就是蹦迪?谁不会似的。”
“可不是,见个DJ就撒酒疯么。”
“……不翻旧账,我也就醉那么一回,还不是你的酒调的那么上头。”
毕雯珺带他来了一个酒吧门口,左拐右拐进了大门,往里走,回他的话也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一样传来:“下回有空,我给你调特制的干马提尼。”
李希侃高高兴兴追了上去,被他拽着低调坐下来,点了两杯白色佳人。
李希侃见人群里不断有人在灯光下接吻,心里不由得瑟瑟缩缩,拽了拽毕雯珺驼色格子大衣,“你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真的有合格的营业证吗?”
毕雯珺在昏暗的灯光下神情模糊莫辨,凑近了他耳朵低声解释:“你也知道巴黎人民都很奔放又浪漫,这家的活动就是灯光照到的人必须接吻,我也保不准会不会往这边照,你要是害怕现在回去也来的及,我叫保安送你……”
果不其然,李希侃立马皱起眉头,瞪着眼睛不满意了,“这有什么玩不起的?就是坐在你大腿上亲我也没在怕的。在欧洲亲个嘴又不算什么大事。”
对付李希侃,激将法是最好用,最百试不爽的。毕雯珺还没说灯能扫到谁,他就自己给自己圆上了,仿佛一定能照着他俩似的。
那安装在天花板吊灯旁的机器从刚刚停止的地方重新转动起来,旋转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人人都是一副沉浸在音乐里热情的模样。
那束光最终停在了舞池角落,两个不太陌生的东方面孔上。
脸小的那个穿焦糖色条纹大衣的东方男人眼睛瞪圆了,显然是没想到灯会停在这。而旁边那个驼色格子大衣的俊美男人冲他挑了挑眉,不知用中国话对他说了什么。
接着就见焦糖条纹咬牙闭眼心一横,翻身跨坐在驼色格子大腿上,挑起他下巴,对着嘴亲了下去。
这里距离刚结束的秀场不过一条街之远,多的是刚看完秀的人来这放松放松。那就当然会认得这对风头大胜的东方情侣。此时见他们毫无顾忌地公然亲吻,人群自然爆发出一阵喝彩。
还对模特或搭配师单人有什么想法的,此时也只能回去默默咬手绢。
圈子里都是骗人的,谁说亚洲人内敛了?这俩人身上压根就看不出来!
李希侃猛地磕了一口毕雯珺的嘴唇,下一步就不知道要干嘛了。
可怜的直男搭配师在圈子里当然是找女朋友人家不相信他是直男,找男朋友他又坚定自己是直男。以是他只知道热吻要伸舌头,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不容他迟疑,下一刻毕雯珺就伸手扣紧了他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舌尖毫不客气地扫荡温热口腔,李希侃被他吻得措手不及,在他有意的挑逗下逐渐丢盔弃甲,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回抱住毕雯珺双肩。
一吻未完,仿佛一直都不肯完似的,直到谁的耳朵捕捉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快门声。
一个返回去三小时还在同一个秀场的熟面孔兴奋地扬着手机,冲他俩喊了一大堆鸟语。
李希侃心里一慌,脑子来不及思考什么就拽着毕雯珺冲出酒吧,一路上玩命似的跑。
大模特仗着腿长跑得比较轻松,在后面冲着气喘吁吁的他喊:“拍都拍了,你跑有什么用?”
倒也真是。
李希侃停下来,撑着膝盖半蹲在路边喘气,“行!都因为你,我现在在全欧洲眼前出了个柜,我可是直男!”
拜托,哪个直男能毫无顾忌地在酒吧跟人吻到忘我,毕雯珺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不就是个吻吗?”
李希侃那点喘气声停了停,瞪着他,“对,一个吻而已,反正我们又没有什么。”
他也不顾毕雯珺脸色,掉头扎进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五六听啤酒。
一路走一路喝,毕雯珺跟在他后面,时不时能听见“呲”的一声清脆的开易拉罐响。
紧接着就是“咕咚咕咚”。
夜色虚晃如孤独的鬼影,他们就踏在这荡荡鬼影里心照不宣地赌气。
不远也不近,是一段随行的安全距离。
“还在生气?”
毕雯珺踢过去一个石子。
“嗝——老佛爷怎么关了门,我来巴黎一趟还没有逛过……”
毕雯珺快步走上前去,见他脸上红彤彤,小眼睛在迷蒙的夜色里也迷蒙着。
难怪小鬼说这人酒量不行,让他照看着点。
毕雯珺心里叹了口气,扶着他坐在列表长椅上,蹲下身问他:
“醉成什么样了?”
“唔,我都说了资本主义国家就是不靠谱,这才八点就满城关门,我还想买买萝卜丁那双红底高跟鞋……”
毕雯珺失笑,“你怎么这么喜欢女款的东西?”
李希侃蹬直两条腿,缓缓抬起,四仰八叉的样子,有种莫名的稚气,“那可是要给我未来的女朋友买的!”
一天到晚,三句话不离他是个直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恐同即深柜,艺术无直男。
毕雯珺有些气他的说法,凑上去把他摁在长椅靠背上亲一口,完成了刚刚那个被打断的吻。
寂静的晚上,空荡无人的街和月,只听见暧昧的“啧啧”水声与吮吸。
喝醉的李希侃忘记了如何换气,几分钟之后面色潮红地快要窒息。毕雯珺只好松开了他。
他不经逗,被吻得浑身发软,腮帮子鼓起来,嫌弃毕雯珺唇舌:“不好吃!”
“不好吃?不好吃也没的选。”
毕雯珺打横把他抱起,感觉他这一身瘦骨嶙峋,没几两肉。但好歹一米八出头的身材,算上骨架确实有点重,又加快了回酒店的步伐。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是酒吧里一个误会开场匆匆一瞥的铭记,还是次日嘴皮碎碎但眼光独到的灵光?亦或是认钱不认人地悉心操持所有出行搭配,还有巴黎秀场里每一个融洽相处的细节?
毕雯珺自己也不知道,但,认定是对的,那就没错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李希侃挂在他两条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晃得清醒了些,再趋使眼皮掀开一条缝,好巧不巧就看见毕雯珺面不改色地从他衣兜里翻出房卡,“啪”地丢进远处的垃圾桶。
准头还不怎么样,没进。
……
回忆潮水一样涨提,漫过他所有能够思考的脑细胞。
李希侃着实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一个刚刚接过吻现在可能还准备跟自己开房的人,以一个刚刚在整个时尚圈面前出柜了的直男身份。
打扰了,他还是装死吧。
他眼睛一闭,由着毕雯珺把他抗进旁边不属于他的房间,扔在床上,还弹了两阵。
对方压在他身上凑近了,呼吸都洒在锁骨里,拍了拍他的脸,“醒了吧?起来把澡给洗了。”
李希侃依旧装死。
“刚刚看到你睁眼了,你房卡没找到,把酒气洗干净再上我的床。”
您这真还是,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
李希侃一骨碌翻起来,在危险距离里逃脱开来,拉开浴室门冲了进去,泡了个热水澡。
期间毕雯珺两次来敲门,看他有没有睡死在两人大的按摩浴缸里,李希侃都粗声粗气地让他滚。
“我李希侃就是在里面泡到皮肉分离,也不开门让你这个流氓看一眼!”
毕雯珺淡淡回复:“我还骨肉相连呢,不就关心关心你人身安全么?”
我看最不安全的就是你。
李希侃最终泡到浑身发皱,心里沉思毕雯珺看见这样还能对他起什么奇怪的想法他就喊他一声亲爹。
然后悲催地发现:他没拿浴巾。
斟酌许久。
“毕雯珺,拿块毛巾给我!”
毕雯珺来的很快,毛巾在门口,他停在那,隔着门跟李希侃说话:“怎么办,我是个正人君子,不能进去的。”
李希侃被升上来的冷气冻得崩溃,心里不停辱骂欧洲的浴室为什么连浴霸都没有,视死如归地让他进来。
“我很正直的,看你一眼,我就要自戳双目或者对你负责了。”
“你进不进来?!”
“叫爸爸。”
“爸爸!”李希侃在这种嘴皮子斗争上,头一回没了尊严。
巴黎太冷了,简直不是人该受的温度。他这会倒是忘了前两天往毕雯珺身上套深V毛衣时那副说辞了。
“听不见,叫大点。”
“爸!爸!!!”
“再大点。”
“亲!爹!!!”
“真好,我再出去打个电话再给你。”
“爸爸再爱我一次啊啊啊啊啊,真的冷哭了。”
“告诉小毕同学我给他新弄出来个大侄子。”
“爸爸!我以后再也不跟他说你是他爹了!!”
……
谢天谢地,他这澡总算洗完出来了。
在他后头泡完了澡出来的毕雯珺也上了床,抽走他跟野鸡吵的正欢的手机,拍拍他脑袋,“睡觉。”
……睡,就睡呗。人在屋檐下,谁能不向资本和武力低头?
李希侃跟他划了一条楚河汉界,蜷在被窝里蜷成一只球,努力入睡入的很认真。
数羊数了八百三十二只,毕雯珺都睡熟了,李希侃还是干瞪着眼,不仅毫无困意,脑子里还跟蹦迪似的,回放着那两个吻。
辗转辗磨,温柔情深。
他看一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二十了。
“凌晨三点,看见海棠花未眠。”
他裹着床边随手捡的大衣,驼色格子的,轻手轻脚拉开窗帘,看巴黎的夜景。
活像《午夜巴黎》的空镜头,月亮尽职轮班,墨水一口一口吞完夜晚,整座城市在入眠。
葬在巴黎郊外公墓的王尔德,那个绝伦的诗人、戏剧家、童话家,在千百年前的中世纪法院里这样为自己与同性英国贵族罗伯特•罗比•罗斯的“犯罪”的爱情辩解。
“这爱在本世纪被误解了,以至于他可能被描述成‘不能说出名字的爱’,并且由于这个误解,我现在站到了这里。”
多少年后,这句话落在凝视午夜巴黎的年轻搭配师心里,没有误解,没有世俗偏见,只剩下“不能说出名字的爱”。
只是一个吻而已,他在紧张什么。
他沉默无声的脱掉大衣缩回被窝,依旧蜷成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团,一觉睡到天亮。
在巴黎的最后一天,毕雯珺告诉他今早上有中式早餐。
蛋炒饭、炒粉、牛肉面。
正儿八经的大排档美食,李希侃一听能感动地流下饥饿的猪泪来,打床上蹦起来,一点也不赖床了。
在酒店楼下的餐厅,人声鼎沸,不少慕名而来的中国游客在抢着买早餐。
毕雯珺和李希侃端着炒粉与牛肉面只能同人拼桌。
同桌那个也是熟面孔,刚杀遍米兰国际时装周回巴黎,以赖床闻名的国际超模木子洋。
对方嘴上还挂着半根炒粉,整张脸散发着没睡醒的颓糜气息,慢吞吞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早。”
“早上好。”
也许是觉得这么吃着也不是回事,木子洋找了个话题,“你俩昨天那照片拍的挺好的。”
“哦……谢谢夸奖,那个手贱的王八蛋发到ins上之后现在整个圈子都这么说。”
木子洋看李希侃回复的语气不太好,觉着这话题可能没找对,又换了一个,“现在你们小年轻的情趣也挺那什么的,我昨晚上在隔壁听了半宿……”
“你听见什么了?!?!”
“也就……什么‘叫大点’,什么‘爸爸’啊‘爹’啊,什么的,你们俩,口味真的有点特别……”
木子洋看他俩之间氛围死寂,沉默很久,在这片死寂里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对不起?”
李希侃也试探性回了一句:“没关系?”
毕雯珺看着他俩,“闭嘴吧。”
李希侃筷子一放,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剩下的半碗牛肉粉。
“我吃饱了,先上楼补觉,别吵我。”
蹬蹬蹬冲向电梯。
他想通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这个怂货,那还是缩头吧。
他要先跑路,回国避他一段时间。
回了房间,翻箱倒柜收拾了一大堆七七八八的东西,实在带不走的就当他这里,舍不得孩子跑不了路。
走到门口,他一拍脑袋要去昨晚的垃圾桶边翻他的房卡,收拾自己房里的东西。
一抬头,看见毕雯珺上下抛着两叠东西,一手撑在门框边,似笑非笑盯着他,“去哪玩啊?”
他手里抛的是李希侃的身份证和护照。
“哪都没有。”
此时此刻,毕雯珺的好脾气到了头,终于动起气来,把人按在柔软的床单里严刑逼供。
“拔x无情?”
“……没有。”
“撩完就跑?”
“……不是。”
“父慈子孝?”
“我去你妈的!”
“还敢说脏话,看来是爸爸教育你教育的不太够。”
毕爸爸的教育方式,就是扣押人质,带回大本营。
李希侃被他抓着从巴黎直飞北京,再从北京飞抚顺,下飞机直接坐车回了他抚顺老家。
毕雯珺他接到惊天巨雷消息的爸妈还在马不停蹄赶回家的路上,家里只有一个老熟人小毕同学。
毕雯珺给他找了拖鞋,转身去厨房给他调答应过他的干马提尼。
李希侃倒在沙发上,看着北方升起水雾的暖气,还有一旁坐着的小毕同学。
“咳,小毕啊,上次是我认错了,这回你也叫声哥哥来听呗?”
小毕深得他哥真传,不用特意指导训练,对着李希侃脆生生喊了一声:
“嫂!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