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设定 主权贵 乾坤正道 丞小王爷x黄小公子 真•皇权富贵
#王爷开窍了吗? 开了。
#有些人看起来很有文化,其实背地里已经开始查百度了 是我 甜饼写手她本人
#前文一到五《今天贵女们买了谁的画像》+《小王爷与他的小伴读》+《今天百官们看大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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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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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五,前两夜的纸皮残屑仍混在一堆融了一半的污雪里。
年味未散反而更浓。
因为北方的雪化了还有新雪,雪盖不住的风还能抹平。
所以北方没有忘不掉的。
丞王醒得早,怀里少了个火炉样的人,地龙烧的再热终觉有亏。
对着桌上一把剪刀与几张红纸看了一会,丞王叫阿福:“黄明昊呢?”
“昨夜连夜回的黄府,天未光动的身。”
丞王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把他剪的福字贴上吧。”
桌上那张苏州桃花坞剪纸是个歪歪扭扭的福字,丞王看着阿福取来浆糊,展开那张红纸。
“贴在门背面吧。”
“王爷,这不合规矩。”来年运道不好。
“我说,贴在门后。”
丞王今日没有好心情,也没有好胃口,好好的一碗油泼面一口没吃,小艾愁的不行。
“有南方的吃食么?”
“今日准备不及了,明日做馄饨给王爷吃行么?”
“也行,那不吃了。”
事是从哪开始错的呢?大约到剪纸这一茬还是很正常。
国宴上回来次日丞王又一次一大早叫他的小伴读黄明昊,“起床,过年了。”
小伴读没醒,被窝里传来一句大约是“昨日不过了年了么”的嘟囔。
“不是你说你们南方今日过年?再不起床这碗龙须面别吃。”
“王爷喂我么?”
“不吃拉倒,小艾,倒了。”
小伴读一骨碌爬起来,嘴皮子絮絮地唠起来。
“吃吃吃,嘿王爷你有所不知,我们南方逢年过节不吃饺子和面条,都是摆一桌子菜,必须得有一道鱼。
我娘善治鱼,做的酸菜鱼最好吃。
新鲜草鱼处理干净,下料酒姜末腌入味,得煎到金黄,鱼皮发脆。
酸菜是我家里祖传的,江浙一带各家有各家的风味。酸感正好,嚼劲也足,嚼多久都鲜酸满口!酸菜要切成碎段和鱼肉一块焖煮。
葱煸干,撒花椒和干红辣椒一块炒到爆香,起锅时淋香醋。
配一杯绍兴黄酒那可快活赛神仙!”
丞王筷子一放,“小艾,给他加个酸菜鱼。”
“噢,这倒也不必,王爷吃什么我吃什么,丞唱昊随么。”
丞王总觉得这话有哪不对。
“那你快点吃,吃完了把这些贴上。”
桌上摆着一摞贴纸。
“这是天津杨柳青的贴纸吧,南方贴的是苏州桃花坞的。各家巧妇还有自个剪的,我们龙泉巷里剪纸最厉害的是苏娘娘,一口气能剪三个年画娃娃不断呢。”
江南水乡管大娘叫叠音的娘娘,如同糖黏着牙齿含糊可爱。
丞王听他说这些他小时候的事,竟还觉得挺有趣。
他的童年不过一个他皇姐,一碗核桃酪算完了,他不曾与小同伴们撒着欢儿从巷头跑到巷尾,未曾半夜里看社戏,划着乌蓬船去塘里摘莲蓬,未曾在家里商铺躲猫儿,趁伙计不在偷偷抓一把怪味花生豆吃。
这顿早饭用得格外漫长,小伴读见丞王听得开心便手舞足蹈地说个不停,高兴得满面通红,一口气喝了半盏碧螺春。
丞王没忍住,上手糊了一把他的头,头发不同他本人,意外的很软,丞王多揉了两把,小伴读甩了甩头,“摸脑袋可长不高的!”
丞王收回了手,羞愧于自己方才没出息的举动。
“阿福,你去买些桃花坞产的红纸来,让他自个玩玩。”
小伴读往年过年家里人都不让他碰剪纸,这会子兴奋得很,居然安安份份坐在那捣鼓了一天。嘴里还不住嘟囔:
“这么剪不好看。”
“年画娃娃要两个,高的是王爷,小的是我。”
“要不再剪对鸳鸯?吉利么?”
“哎哎都不行,剪福字吧,福字容易。”
丞王安安静静看了一天书,出书房时神清气爽,寻思着以后要多找点东西给黄明昊闹腾。
当你开始忍不住预想和某个人的未来时,你算完了。但我们的丞王显然并不懂这个理。
天擦黑了,小伴读看见外头放烟花炮竹,蹦蹦跳跳要出去看。
丞王磨不过他,抄上个手炉跟上他。小伴读没有批披风的习惯,丞王操心得像个老妈子。
踏出门去那一刻正巧赶上一大束烟花连着放。
龙衔火树千灯艳,鸡踏莲花万岁春。
小伴读眼里映着烟花,亮晶晶的,像乘着万千星河。
“王爷真不记得我了么?”
“不记得,你以前当真认识我?”
“是呀,我叫王爷一声丞丞王爷可想起来?”
丞王摇了摇头,想起几日前朱少傅严肃地拉住他说:“王爷若对微臣表弟无意,便不必留他了。臣表弟尚小,怕闹腾到王爷。”
更怕他一腔真情错付流水,满怀期待过来,遍体鳞伤地回去。
此时的丞王正盯着小伴读,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王爷不记得也罢,重新认识也不赖,是么?”
丞王被他抿着嘴一笑惊艳到几分,思索着这两表兄弟到底还是承了些像的。
手里握着的手炉递过去塞到他手里,转而间手指被人反捏住。
小伴读拱进丞王绛色的披风里,还是笑:“听闻王爷早年间伤了手臂,手炉给我了岂不是伤身子?我小小一介白衣可不担这罪名。”
丞王单身已有二九年岁,碰着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脸红几分,暗地里懊恼这黄明昊到底干过多少这勾当,竟如此熟稔。
几分紧张间,丞王觉着一个小小软软的物什贴上他的唇,带着微凉的寒气,一碰即逝,快得他差点以为是幻觉。
黑暗中看不清小伴读的脸,只听见丞王一如初见时冷漠的声音:
“黄明昊,你疯了?”
这事算完了。
他范丞丞这辈子见过很多爱他的人,爱他,爱他的身份,爱他天家的血,爱他王府的库房。这些人如过江之鲫,自不量力地自以为浓墨重彩地出现在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其实也就一个皇姐,一碗吃食,不能再多了。
于是范丞丞打马而过,把那些人甩在身后。人越多,他跑得越快。
将十里杏花跑成一掠眼的红烟。
十几年转眼间,他跑到这,玉树临风,白马悬雕弓,没人追得上他。
只有黄明昊爱他,他本身。
故而他不相信。因为他是天家的人。
天家的情谊除了血液以外的关系都像街边茶摊的粗茶,像酒馆子里自酿的劣酒,像融了一半的残雪,像一张剪得歪斜的福字,心意到了,力不能及。
没有关系,北方有风、有雪,雪盖不住的,风可以吹平。
没什么忘不掉的。
范丞丞恨黄明昊。
他能急吼吼闯进他的世界,也能旋风一样飞快离开,离开时收检干净所有的痕迹,自此再不出现,像没来过一样,只给他留一张福字。
那一对年画娃娃、像野鸭子的鸳鸯,和他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黄明昊就是这样厉害。
丞王第二天去了皇宫,大内武功第一的丁侍卫冲他一抱拳:“陛下和王夫在放纸鸢呢,大约抽不出空来。”
世间多事都如纸鸢,攥在手里见不到它振翅高飞,但凡你放手了,它便只能在你手里留一阵子,要么折了腿落下来,要么不留神一松手就丢了。
早该明白的。
他皇姐的意思是:你们俩的事,朕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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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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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丞王去了国子监,却没见着他朱少傅。
玉树临风的蔡学士笑眯眯地,“少傅身体不适,歇在我那,知你今日要来,我便替一替他。”
也好,有些事并不能同他朱少傅说。
蔡学士问他,“小王爷今日来请教何事?”
丞王沉吟片刻,“学士可有心仪之人?”
“有的。”
“她是个怎样的人?”
“世间万千珍宝不及他半根毫发,得之臣幸。”
“那,学士如何得知自己心意,抑或是,或是,喜欢她哪一点?”
“回王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个问题,臣亦不知。”
“她好看吗?”
“踏花之初惊鸿一瞥,天地失色。”
“是礼乐坊的周琴师么?”
丞王的脑袋里第一个浮现出那琴师,李希侃日日喊着能听他一曲琵琶,此生得所。
可惜周锐天性豪爽,不同于别的伶人或艺妓,虽生的一副好样子却不自怜自顾,常是何时想弹便弹,不乐意了扬手就关了门。
千金犹不为所动,刀斧加身亦无惧。
以是李寺卿虽有了我朝最灵的鼻子,却嗅不出哪日的周琴师是开心的。
这厢“周琴师”三字一出口,丞王便知道他错的离谱。
蔡学士心有所属,属谁还不知?
那年蔡徐坤、朱正廷与李希侃三人折桂,分斩三甲。进士踏花时京城贵女们险将城楼踏破,京城五俊的名声自那年传的轰轰烈烈。
蔡徐坤恍然未见众贵女丢下来的帕子,半道折调马头邀朱正廷同行。状元榜眼携手同游的景象算是抢尽了李希侃的风头。
他倒也无所谓,冲着城楼上众人挥手,一不留神手里捏着的玉佩脱手,砸在毕将军头上。
别人捡了个功名,李希侃结了道梁子。
而后蔡徐坤除殿阁大学士,留任京城,朱正廷暂调两广总督。
蔡学士日日渡江采一把芙蓉置于居室,有贵女特意采芙蓉赠之,却被婉拒。
“微臣采芙蓉,赠的是心上人,恕不能从。”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到这一步丞王可能还猜不出是谁,后来打蔡学士袖子里掉下一节签子,上头刻着:“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当时拾起签子的丞王还在想:哪家姑娘的字这么杀气腾腾,颇有风骨,有颜筋柳骨,还有一丝血性。
毕将军没有妹妹吧?
后来朱正廷调回京城成了国子监少傅,丞王总觉得那一手字眼熟。
“是本王的不是,会错学士的意思了。”
蔡徐坤也不恼,只打趣他:“你刚才脱口而出是那琴师,被黄小公子听见不知得有多伤心。”
丞王笑不出来,嘴咧开僵在脸上。
“本王确实不记得从前见过他,也不知是哪年的旧账。”
“此事微臣略知一二,先帝封陛下为女太子那年,少傅来京赶考过一回,黄小公子随行。街上又不长眼的为难黄小公子,是王爷出手救的他,怕是那时种下的因吧。”
“故而,是他黄明昊年幼,未见过花花世界,一头栽错了地方?”
“王爷过谦了,与其如此说,倒不如说是黄小公子见过了这花花世界,仍不改初心呢?”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山不向他黄明昊走来,黄明昊便向山走去。
丞王被蔡学士利落的嘴皮子折服,一句话堵在喉咙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只得吞吞吐吐挤出一句:“学士觉得他很好。”
“好,像少傅。”
“那学士会喜欢上黄明昊么?”
丞小王爷头一回确认自己的心意,急需一个站得住脚的证明,却没在乎这话有多荒唐、多突兀。
蔡学士笑得有如三月桃花带水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王爷亦有心仪之人,端看莺莺燕燕百处春,唯有一枝可折配心口。”
范丞丞突然懂了。
推开了门去,急着要备马。
“我只看他一眼,从今往后断了念想,今生今世忘他于江湖,再不相念。哎哟表哥,你放开我,我发誓,我再喜欢他范丞丞我王八犊子!”
黄明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远处传来。
一时间天光云霁,有虹初现。
你来时冬至,但眉上风止。*
——完——
番外:
某一日准王夫堂妹造访京城,忧虑堂妹终身大事的准王夫让女帝给她物色个如意郎君。
女帝的目光投向殿内正吵得热火朝天的毕将军与李寺卿。
毕将军扑通跪下,“回禀皇上,臣早年行军打仗,身负重伤,早留非完人之伤,怕是不能耽误了公主。”
女帝看了看旁边的李寺卿,并不信。
李寺卿又接着扑通跪下,“某办案多年,多次深入险境,其实臣也、臣也、同毕将军一样,怕是耽误了公主的终生幸福。”
女帝眼神飘到蔡学士身上,京城五俊,总是个个不差的。
蔡学士笑着看了一眼前头跪下说自己不行的两人,一把把看着自己的朱少傅扯过来,“微臣万死,实有断袖之癖,此生已认定了朱少傅一人。”
朱少傅跟着跪下了,女帝不用听也知道这两人得当众以身相许私定终身就差自己大手一挥赐婚了。
于是就觉得头很痛,希望自己的好弟弟能宽慰宽慰自己。
不曾想好弟弟会错了意,跪都来不及就喊了起来:“皇姐,你知道我有黄明昊了啊!”
女帝怒极:“行,那就罗国师。”
“秉皇上,罗国师自裁了,说要吊死在家中。”
众贵女画像一摔,赐婚?那不行。罗国师是大家的。
“诶那谁,丞王爷和黄小公子打马球的画像给我两幅。”
“十两银子,我要毕将军扛着李寺卿出逍遥楼的画像。”
“我出二十两。”
“五十两。”
“蔡学士和朱少傅踏花的珍藏版画像你要是不卖我,我赶明儿就吊死在罗国师相国塔塔前。”
“罗国师今日完婚了么?”
“没呢,刚才路过乐理坊,看见周琴师,抱头哭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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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时冬至”一句出自晏几道。
感谢观看。